《捡个魔尊当弟子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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次日清早,梁惜因刚走出殿外,就有一道黑影猛地从山下窜到了她面前。闻影双手捧着一个陶罐,献宝似的递到她面前。
梁惜因好奇接过,而这一接险些没接稳,怎么这么重?她单手抱住陶罐,另一只手打开了上面的盖子,入目的是满满一罐的博石。
梁惜因:“......”这怕是将半座山的博石都找来了吧??
重霄这时也从殿中出来了,他走到梁惜因身侧,很是自然地接过了她怀中的陶罐,在看清里面的东西后,也是神色一僵。
梁惜因看出他也不知此事,于是好笑地问一旁满脸骄傲的闻影道:“这些石头是你找的?”
闻影点头,又摇头:“昨夜老大问我山中何处这种石子比较多,我寻思老大肯定不会平白无故问我这事啊,当下就叫大伙跟我一块找石子去。”他挠了挠头,“不过我们一晚上也只翻了半座山,还有半座山没找呢。”
梁惜因轻笑出声,闻影记恨着让他挖草的白元绪,对找石头倒是积极的很。她让重霄将陶罐塞进乾坤袋中,对闻影说:“不必再找了,这一罐够我用上许久了。”
“好嘞!”闻影应得爽快,拍着胸脯道:“仙子您若是什么时候又需要了,尽管来找我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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出了山后,梁惜因和重霄没回玄晖宗,而是去往了皇城的一家酒楼。说明清楚来找谁后,店小二满脸堆笑地引着他们来到了二楼的雅间。
雅间内有两名女子,一坐一站。坐着的那位相貌柔婉,见了梁惜因先是面露喜色,旋即又拘谨起来,学着修仙界的叫法唤道:“含盈仙子,还有...魔尊。”
为免惹人耳目,重霄在下山时就已隐去了眉间的纹样和两枚朱砂痣。但如此相貌不凡,又能与梁惜因这般亲近之人,也只有那位了。
梁惜因上前几步,执住她的手:“三姐何时与我这般生疏了?”
梁书芸一怔,又笑了开来,唤道:“四妹。”
侍立在她身后的春雨满脸喜色地行礼道:“四小姐。”
梁书芸是在前几日听到消息的。含盈仙子和魔尊复生一事不仅在修仙界传得沸沸扬扬,在民间也是不遑多让,连久居深闺的梁书芸都听到了不少风声。
天璇峰的小弟子、姓梁、出生在皇城...除了梁惜因,梁书芸实在想不出其他人选了,是以只觉无比震惊。她的四妹,怎会是那传闻中的含盈仙子?梁惜因也知她一时定然接受不了,在收到她的信后,用梁书芸能理解的话语仔细解释了一番,顺带着约她今日出来见一面。
“没让三姐久等吧?”梁惜因问。
梁书芸摇头:“我也是刚到。”
她不太敢看向重霄。人人都言魔尊重霄嗜杀如命,方才无意中与重霄对上视线时,她顿觉一股寒意从脚底涌起,浑身发凉。但她同时也注意到,重霄看向梁惜因时只有满目的柔情。
她慢慢相信了梁惜因在信中告知她的话,就算是魔尊,心中也是有爱的。
梁书芸抿了口茶水,对梁惜因说:“父亲也知晓此事了。这几日他在城中大肆宣扬,大有让全天下人都知道含盈仙子曾在梁府中住过的意思。”她皱眉,明显心有埋怨,“还来问我你何时回府。”
梁惜因吃着桌上的点心,只觉好笑:“随他去吧,他不是向来如此吗。”她不动声色地将另一只手伸到桌下,挠了挠重霄的掌心。
重霄眉间的郁结一扫而散,五指收拢,不让她把手抽离。
梁惜因抽了几下没抽动,也便算了。见梁书芸仍满面忧色,梁惜因又问:“怎么了?梁允他还做了何事?”
梁书芸轻叹一声,说:“阿爹近来给我许了门婚事,是徐尚书家的公子。”
“你怎么没在信中和我说起此事?”梁惜因将手中点心放下,正了神色道:“你不喜欢他?”
梁书芸笑容无奈:“谈何喜不喜欢,我甚至连他的面都没见过。”她握着茶盏的手慢慢收紧,“可能世家女子的命运就是如此,幼时学琴棋书画,长大后再奉父母之命去嫁给一素不相识之人,一辈子都被困在府院中。”
她扭头看向窗外的广阔苍穹,喃喃自语般问道:“四妹,你说我要如何是好?”
梁惜因晃了晃茶盏,说:“如何是好,三姐心中不是早已有答案了吗?”
梁书芸顿了须臾,转头望向她,笑意加深:“说来说去,还是四妹懂我。我已想好了,这门亲事我如何都不会同意,我也不想再待在梁府中了。”她眸中闪着微弱而决然的光芒,“我想要,为自己活一次。”
她时常觉着,不是自己帮了梁惜因,而是梁惜因救了她。
春雨激动地哽咽道:“奴婢愿追随三小姐!”
梁惜因没有第一时间答话,凡间对女子多有束缚,要做到这些事谈何容易?她和梁书芸对视着,却是同时笑了起来。毕竟有些事若不去尝试一番,又怎会知道结果为何?
“好。”梁惜因道,“若是遇到什么难处,记得给我写信。”
临到分别时,梁书芸带着春雨,对两人挥手告别。梁惜因目送着她离去,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,她只觉梁书芸的脚步要比此前轻盈许多。
待她们二人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,重霄含笑问梁惜因道:“阿因,我们接下来去哪?”
去哪?带着暖意的风吹动了梁惜因的衣摆,浸满了温柔的瞳孔中此刻只有重霄的倒影,她弯唇笑道:“天下之大,哪里不是去处?山水万千,何处没有风光?”
街上的行人来来往往,众生百态。重霄的墨发随风扬起,一同扬起的还有他心中的情意,他柔声应道:“好。那就一道去看看,这两百年后的人间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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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年后,华州永怀村。
漫天的黄尘在空中浮动,一家很是简朴的茶铺内,坐着两名与此处格格不入的修士,俱是身着白衣,气度不凡。男子相貌精致,眉目冷冽;女子清丽非常,仙姿佚貌。
他们只是坐在此处喝茶,就轻易引来了周围多数人的目光。
一名老者扛着锄头慢悠悠地从铺旁经过,在看清这二人后,不敢相信般地揉了揉眼睛,接着一把将锄头扔下,跑上前拜道:“恩人啊,恩人!没承想我这辈子竟还能再见到二位恩人!”
梁惜因将他扶起:“我也没想到三年过去了,老伯竟是还记得我们。”
秦老伯躬着身子,五官都因激动皱在了一起:“这天大的恩情,我是想忘也忘不了啊!”
梁惜因轻笑:“令郎的病可好全了?”
听梁惜因还记得他的儿子,秦老伯惊喜之余又有几分惶恐,忙不迭答道:“好了,都好了!村里所有被疯病缠上的人都好了,多亏了仙长们啊!”
“二位仙长,我那儿子现在就在家中,我现在就去把他叫来,当面跪谢仙长!”
“诶...”梁惜因还没来得及阻拦,秦老伯就已脚下生风地向村中跑去。
不多时,他就领着一青年男子回来了。与三年前相比,秦谦就有如脱胎换骨,不仅更加壮实,整个人也极富精气神。
见了梁惜因和重霄,他二话不说地就跪下磕了几个头,嗓音洪亮:“小民秦谦,谢二位仙长救命之恩!”
“快起来吧。”梁惜因见秦谦脑门都磕出红印来了,不禁感慨这孩子是真实诚。
在梁惜因的反复要求下和重霄无言却极具威慑力的目光中,秦家父子二人才拘束无比地在椅子上坐下了。
秦谦憨厚地笑问:“不知二位仙长来此所为何事?”
这话还真问到点子上了,梁惜因说:“村中是不是曾有位名唤‘秦岩’的士兵?在平野上与西朔人打过仗。”
秦老伯愣了半晌,眼含热泪
:“秦岩...是我二哥。”
梁惜因微讶,与重霄对视一眼。同为秦姓,梁惜因是想到了秦岩说不定与秦老伯有何渊源,没想到竟是这般巧。
在平野破阵之时,梁惜因以忆灵符记下了战场亡魂的执念。这三年间,她与重霄游走世间的同时也在替他们了却执念。
浊泪划过秦老伯满是沟壑的脸,他哽咽着回忆起了当年:“二十多年前,西朔人打了过来。朝廷起初要求每户出一名男丁参军,我大哥便去了,可没过多久就战死沙场。后来西朔人越打越猛,大盛打不过,又从民间征兵。”
“也不知我的运气算不算好,因着摔断的腿那时还没养好,征兵的大人不要我,却把我二哥带走了。我是家中最小的儿子,可那时也有三十多岁了。”他痛苦地掩面而泣,断断续续道:“可二哥临走前还和小时候一样,叫我...叫我不要捣蛋,在家等他回来...”
“可是二哥啊,你怎么就没回来呢!我一直在等你,可最后连你的尸骨都没见着啊...”秦老伯用布满尘泥的袖子擦着泪水,梁惜因见了,忙将一方干净的帕子强塞进他手中。
“爹...”秦谦也忍不住了,眼角泪水滑落。
梁惜因取出忆灵符,表明来意道:“老伯,我此次前来,就是来帮秦岩了却执念的。他有些话,一直想对你说。”
秦老伯和秦谦同时怔住了,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,呆愣地看着她:“仙长,您说什么?”
梁惜因未有多言,她并拢双指,自下而上扫过符纸。下一瞬,空中浮现出了一道身着盔甲的虚影。
秦老伯完全呆住了,双膝一软,跪在了地上,仰头望着这道“神迹”。
秦岩的面孔与秦老伯有几分相似,却要年轻许多。他嘴唇动了动,说:“仙长,我有个弟弟,名唤秦崇,原本就住在离这不远的望野村中,后因战乱搬到了华州城南。不过战争既已结束,他定是会再搬回去的。能不能拜托仙长找到他,就说他二哥秦岩有几句话要对他说。”
“母亲年事已高,你要好好照顾她,给她养老送终。我和大哥俱是不孝子,她也只能靠你了。你二嫂性子倔,是不会改嫁的,她身子弱,若是没跟你和三弟妹住在一处,你记得多看顾着些她。”
虚影默了默,又说:“阿崇,抱歉,没能回去找你,你莫要怪二哥。只有将西朔人打退了,你们的日子才能好过起来,也才可以回家......就这么多吧,多谢仙长。”
秦岩扬起嘴角,笑着消散在了半空中。秦老伯泣不成声,急忙伸手去抓那道逐渐淡去的身影,却什么也没抓到。
“二哥...二哥啊!我从未怪过你,是做弟弟的不好,你为大盛丢了命,我却连带你回家都做不到,二哥啊——”
梁惜因不忍地别过头。平野一战结束后,很多百姓都来战场上寻找亲人的尸体。可那么多面目全非的尸体混在一处,从中找到自己的亲人又谈何容易?
除了秦家父子,茶铺内外有不少人都看到了这一幕,此时纷纷涌了过来,手忙脚乱地将快要哭昏过去的秦老伯扶起。秦谦扒在秦老伯的肩头,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唤道:“爹啊!爹啊!”
重霄眼疾手快地将一颗药丸塞入秦老伯口中。秦老伯的呼吸顿时平缓不少,一把将秦谦推到了一边:“嚎什么嚎,你老子还没死呢!”
他拒绝了众人的搀扶,又郑重地对两人行礼道:“二位仙长的大恩大德,我实在是无以为报啊!”
其余百姓交换着视线,也跟着弯下了腰:“多谢仙长!”
临走时,梁惜因回眸,再次望向村门口劲瘦的楷书——永怀村。
按秦岩的说法,这村子原本被唤作望野村,在平野之战后改为了永怀村。
永怀、永怀,战场上死去的将士们,其实从未被百姓忘却,一直活在他们心间。
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