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臣要善终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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崇礼元年正月,新帝上长奉山,去问候自己曾经的长兄。
举世皆知,大皇子自小一心向佛,后来更是为了规避兄弟相残落发出家,一直在明光寺修行。既不肯见自己曾经的皇弟们,也不愿多带随从,只是全心全意求一个清净。
但新帝既已即位,大局稳定下来,手足相争的事情再不会发生。新帝最是重亲情,自是想借此机会与长兄重建联系,虽然不能把人拉回红尘,但多少也表达一下自己作为俗家子的心意。
这件事宣传时排场做的很大——毕竟是天家的亲情。
但最后结果却很隐密,几乎没人知道山上发生了什么。皇帝日出前后上山,将近日落时下来,回程时一言不发,从此后也再没提过明光寺的事。
大家都说,是出家人已经斩断尘缘,不肯兄弟相认,让新帝伤心了。
这一程沈厌卿没有随行。不知是其主动留宫,还是被皇帝有意推阻。但他在皇帝回来后主持着往长奉山上赏了许多东西,像是真重视这件事情。
只有姜孚自己知道,他见到的是一座空寺。
……
奉德十九年八月,二皇子的一个心爱侧妃意外中毒身亡。
二皇子悲痛欲死,闭门不出,对外面夺嫡定局后残留的风云无心在意。
有传闻说,二皇子甚至在自己府中偷偷为这位侧妃戴孝,并且几个月不许别人让他见到鲜艳的颜色,连院中草木都尽皆折断丢弃,唯恐见到故花思念故人。
恢弘了许多年的王府,竟一朝变得毫无生气。
……
奉德十九年七月某日,三皇子旗下的首席幕僚明子礼莫名失踪,没有任何消息、任何线索,连尸首都找不到。
两日后惠亲王入宫,薨于宫中,追护驾之功。
这件事情越传越模糊,像是有人故意压着消息,到最后,竟没人知道明子礼是谁了。
……
奉德十九年中秋,四皇子的侍读之一落水身亡。
四皇子称此事冲撞了风水,不利于我朝气运,因此自请闭府思过。
简单来说,是给自己找了段软禁。
不过当时都以为,他是怕自己被新帝猜疑,找借口让新帝把自己看管起来,好保全自身。
但姜孚后来确认过,确实有这么一件事,有这么一个侍读。而且其与四皇子交情甚笃,同吃同住日日携手同行。简直就像……
——简直就像他和老师。
……
还有。
五皇子府中的掌事姑姑,八皇子的贴身内侍,十二皇子的启蒙教师……
从奉德十九年七月的明子礼开始,一直到崇礼元年年末。
这些事情做的很隐蔽,各自伪装的很好。新帝登基后死的人很多,这几条命也完全淹没在其中。
但是一旦有心注意,拣起一端绳结,就能抽丝剥茧……
见到这一整条珠串。
或许是始作俑者自知自己最后也是一样的结局,于是早就在为坦白一切铺垫,在宫里的这一端留了许多破绽。
所以,唯独姜孚看到的线索如此清晰。
——十七个月里,每位有资格参与夺嫡的皇子身边,都被拔掉了一个最亲近的角色。
而且手段极其狠绝,不仅要这些人再也开不了口,而且要世上再没人记得他们。这些人所有的言语、事迹,甚至沾带到的一些亲友同僚,都被血腥而彻底地抹去。
只有一个例外:
新晋的帝师沈厌卿。
这样长久缜密的谋划,这样庞大的资源消耗,又要做的隐蔽而无人敢说——其实未必是真的隐蔽,但确实能让皇子们百般悲痛之下还不敢哭出声音,终日惶惶。
背后只可能有一个来处,那就是皇宫最深处的那把椅子。
或者是,椅子后站的那个人。
宫里宫外一直有人死,姜孚有所察觉,但他没有作任何阻拦。
他知道老师不会害他。但他依然忍不住好奇这片笼罩在所有人头上的巨大乌云,好奇这云的核心里藏着怎样的雨。
沈厌卿对此讳莫如深,对他的暗示熟视无睹,一点也不那个与他无话不说的人。
这才是让姜孚真正恐慌的事。
那段日子里帝师格外爱洁,一日要沐浴更衣数次,洗手必要用柚子叶煮过的水。且衣饰都要多加熏香,十步外就能闻到其身上明晃晃的香气。书房里供起了一尊佛像,虽不像先太后那样日日供奉焚香,却也打扫得干净无尘。
沈厌卿好像变了一个人,又好像分裂成了两面:
白日在朝堂上立于半阶,满面平和沉稳,大权在握,替小皇帝回许多话,安排许多事;下朝后则疯了一样扫除异己,把三皇子旧党及许多支持过其他皇子的人杀的干干净净。
这是朝廷里的人最怕沈厌卿的一点:
他做事好像不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——不往外贬谪,只直接了结其性命。
就像是怕自己哪天失势时有人爬回来踩他一脚,于是干脆做到了最狠最彻底的地步。
——这根本就不像四心具备的人做得出来的事情。
崇礼元年初像是不存在刑典,谁都可能被扣上罪名拖出去就砍。朝中的臣子换得很快,经常一把手死了,二把手下午就着新服色上任。
暗地里飘着许多诋毁的话,有些成了本子,说:
沈厌卿其实不是人,是什么大奸大恶的妖孽,降下世来掀起血浪为祸人间。唯有明主以代代传下的宝剑斩于阶下,才能令朝纲恢复正常。
沈厌卿忙着构陷人,竟对这种流言理都不理,任其传播。
倒是让把这些话宝贝似的攒进折子里的御史们气歪了鼻子。
谁当年成天赞许沈公子温润如玉才貌无双的!莫不是瞎了眼睛!
今日成了这么一个祸害!有没有人能管管啊!
陛下太过年轻,不知是不愿还是无力与其抗衡,竟也就这么看着阶下的人一轮轮地换。
沈厌卿势大,许多事情奏上去都不知道能不能到皇帝的手,一时间也没人愿意惹他。只能各自祈祷曾经的站队之举没有那么明显,不至于成为秋后算账的目标。
姜孚自己知道,他之所以不管,是因为他信得过老师。
沈帝师看起来一手遮天,可是一本折子,一个字条也没有扣下过,都亲手捧到了他面前。
对着姜孚,沈厌卿依然是慈爱可亲的老师,手把手教着他各种事情该如何处理。只一件事奇怪——教得很急,像要赶进度,什么都催着他记下来。
姜孚不安地问:“您在急什么呢?”
沈厌卿却只是怔了一下,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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